文 | 初初
万事可忘,难忘者铭心一段;
千般易淡,未淡者美酒三杯。
订了7号下午的机票,大概8号之前就能落地厦门。1426km,连接的是过去和未来。
特地查了下“远赴人间惊鸿宴,一睹人间盛世颜”,才发现没有出处。上一次听到这个句子,还是在泰山。三千游客从红门出发,沿着御道攀登5小时,经中天门抵达南天门,然后转去玉皇顶或日观峰看日出,最后聚在云海,齐贺“一睹人间盛世颜”。此刻,7000级台阶也就不那么令人望而却步了。同样,等我缓缓走过厦门大桥,步入集美学村,目赖所及尽是琉璃盖顶,龙脊凤檐,那种只身离家千里的孤独与怅惘,就会被“远赴人间惊鸿宴”的满足与欣喜所替代。
儿时最好的伙伴去了西安,或许有一天她会和我谈到有着全国最好的国学社的西安交大,那我就趁着微醺的晚风给她讲讲记忆里那些可爱的仙交大少年吧。人都在,城市也尚年轻。只是,绾毂东西呼应南北的钟鼓楼,还会“击钟报晨击鼓报暮”吗?且再游大唐芙蓉园,又是否有幸重温霸王歌?东三环的便利店还会找给其他人纸币五毛吗?这些,我都无从得知了。若还有机会,我只想穿着穆斯林式的宽大棉麻白衣黑裤,拿着各式各样的美食,把慵懒午后的回民街吃到霓虹四射,再去弄酒吧点上一瓶1664,听一场跑调的live house,然后晕晕乎乎走回西圃民宿,躺在窗外古城墙斜射过来的残酷月光下做个好梦。
初中同学大多不再联系,只是偶然听闻,有人降落在了我心心念念的武汉。无关珞珈,只是东湖。他的学校不会有金秋大合唱,没有珞珈环山跑,也没有频上热搜的盛世樱花,更不可能有脚踏单车艰难爬过桂园坡远赴桂操打球的那个小男孩,我没有羡慕任何人,我只是难过,难过那么多无关紧要的人可以和他擦肩而过。而我,只能藏好秘密,小心谨慎并巧妙地度过余生。象征九五之尊的黄鹤楼不会替我说话,我徒然抱怨蔡林记的热干面不过尔尔,却没资格和心心念念的人排队吃碗拥挤逼仄的小巷里的虾仁豆皮。户部巷的叫花鸡最终提供塑料袋了没?没有也莫得问题,反正我还有空余的手,还能再拿30串烤鸭肠。叔叔,南湖大道的538可以开得慢一点吗?我想试试这样可不可以穿越进房东的猫曾经经历的那些时光。下一站,陪我去趟水果湖吧。这一次,我想看看那里曾经交汇的水流。天桥下卖炕土豆的爷爷,还会在雪天牵起妻子的手吗?下一个冬天,我们再去看看。
高中生活还算惊艳,遇到的人大多占据了生命的空白格。那个陪我逃课躺操场看星星的小女孩去了宿迁,等我下次坐着散发难闻的汽油味的大巴,摇摇晃晃98min去见她,我们是否有机会一起去一次项王故里?如果可以,我一定要给她讲讲我心里的盖世英雄。不是江东难渡,是黎民难渡。他没懦弱,只是怕三千子弟怯懦。当然,我们还要借上两身楚服,坐上秋千,对着项王故居摇摇晃晃,这样说不定就能回到那个富庶民安的西楚呢。“屈指行程二万”的长征,过去了86年,雪枫公园安安静静躺在大运河畔。要不,挑一个九月,咱去看看九月湖,晒晒秋日晴好的阳光,然后进去隔着玻璃摸一摸将军的家书。透过那穿越时光的笔记,了解那个留在时光里的英雄。
最后,从北门乘304路公交,经过高尔夫球场和白马涧,抵达三台山,去看“那山,那水,衲田”。彼时硫华菊,波斯菊正盛,史铁生笔下的《秋天的怀念》,突然就生动起来,“黄色的花淡雅,白色的花高洁,紫色的花热烈而深沉,泼泼洒洒,秋风中正开得烂漫……”
城市写了一座又一座,记忆堆砌成高墙。淡化故事情节,模糊的便是少年。在回忆的过程里,时光被记忆压缩成一节一节的经历,大多时候我都会感到恍惚。究竟是时光遗忘了我们,还是我们穿越了时间?到底是谁丢掉了记忆呢,这一切又都变得难以探究起来。索性不再去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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